1月4日,恰好是樂視實行“四天半工作制”的第一天。
當天下午三點,燃次元到達北京樂視公司樓下時,迎面撞上不少面帶笑容、結伴離開辦公大樓的樂視員工,當燃次元進入樂視公司時,諾大的工區內,只剩下零星幾個人。
樂視市場部負責人小夏告訴燃次元,在她宣布實行“四天半工作制”時,員工們是出乎她意料的“淡定”,畢竟在樂視,“從不996,下班即掛機,”小夏補充道,“員工下班從來不回我消息的,所以他們也沒有很激動。”
(資料圖)
2023年的第一個工作日,1月3日,樂視CEO張巍發布全員信,宣布了一個“高能”的消息,2023年1月1日起,公司將執行每周四天半工作制,每周三實行彈性的半天工作制,考勤時間調整為連續的5小時,比如上午10點至下午15點、上午11點至下午16點都是符合規定的。
1月4日,恰好是消息發布后的第一個周三,也是樂視實行“四天半工作制”的第一天。
對于樂視的“神仙操作”,互聯網頓時炸開了鍋,不少網友紛紛表示“是誰酸了我不說”,并在官方評論區“在線求職”。
從1月3日起,大批網友涌入樂視的抖音直播間“求入職”,致使一向冷清的樂視直播間單場累計觀看人數破10萬,環比暴漲近20倍,1月4日,樂視直播間單場銷售額破6萬元。
近來,憑借“神仙公司”,樂視不斷“出圈”。2022年4月,#甄嬛傳每年播出收益還有上千萬#的消息傳出,樂視視頻官方調侃道,如果2018年《甄媛傳》版權沒有被分銷,樂視現在回的血會更多,樂視視頻可以安心養老。
2022年7月,有用戶發布“冷知識”,樂視“還剩下400多人”“沒有內卷和996,沒拖欠過留下來的員工工資”,進而有人爆料,公司有《甄嬛傳》等影視版權收入和大樓出租租金,樂視有400名員工過著沒有老板的神仙日子。
在互聯網叫苦不迭,不斷降本增效的當下,樂視成為互聯網行業人人艷羨的“神仙公司”。
但樂視和樂視打工人真的過著“神仙日子”嗎?
多位樂視員工告訴燃次元,雖然工作氛圍寬松,但樂視并不能輕松“養老”,工作的緊湊與壓力仍在,一方面是人員精簡帶來了身兼數職的新挑戰,也帶來成長機會;另一方面,“變小”后的樂視更像“創業公司”,手機等業務仍然面臨著劇烈的市場競爭。
樂視的財務壓力更重。2016年,樂視爆發超百億元的債務危機,2017年樂視創始人賈躍亭“出國”,2020年樂視因持續虧損從創業板退市。此后,債務問題圍繞著樂視。
2022年春節期間,樂視視頻“欠122億”的新年APP圖標引發關注。新一年的春節即將到來,這一數字可能又要增加。根據樂視2022年第三季度報,2022年1-9月,公司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為1177.9萬元,負債合計為223.1億元。
如今,樂視仍吸引著一批互聯網人前往。入職不到半年的阿樂就向燃次元直言,“不用996,工作氛圍輕松就是選擇樂視的最大理由。”
在“啃老”《甄嬛傳》之外,樂視也在尋找新的業務增長點。就在樂視宣布實行“四天半工作制”的第二天,樂視還發布了新手機——樂視手機S1 Pro。此外,樂視也在努力推出包括手機、電視、智能門鎖等在內的新產品,并發力直播。
顯然,樂視人不再滿足于“活下來”,而希望活得更好,“希望提起樂視,大家不再驚訝于樂視還活著”,成為了小夏們“憋在心里的一口氣”。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些業務都只是起步階段。
對此,人民網、人民郵電報專欄作者張書樂向燃次元直言,目前樂視在內容領域短期難以扭轉“吃老本”的現狀,此外,在硬件方面,雖然樂視電視一直以極高性價比著稱,但由于樂視并未建立起完善的生產鏈條,本身不生產電視硬件,短期內很難提煉出其他優勢,也容易陷入價格戰。
沒有“996”、沒有“內卷‘,如今還率先開始了“四天半工作制”,在互聯網行業,樂視“神仙”也許是真“神仙”,但樂視要活下去,并活得好,并非僅靠“神仙”就能達成,還有諸多問題需要一個一個解決。
下午三點,“溜了溜了”
1月4日,星期三的下午三點,阿樂的辦公桌面已經清空,他熟練地打卡下班,走出工區后看著空蕩蕩的馬路“發樂”。
這是樂視實行“四天半工作制”的第一天。
實際上,1月3日,隨著#樂視四天半工作制#話題登上熱搜,阿樂的手機就開始不間斷收到朋友充滿羨慕的“問候”,新制度剛剛公布,從事開發崗的阿樂和同事們有些發懵,“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三點就下班。”
而1月4日,剛到中午,部門leader已經開始“趕人”,“完成今天工作任務的,三點就下班吧,該陪家人陪家人,該玩去玩。”
直到阿樂和同事結伴走出工區,在朋友圈曬出下班照后,他才對四天半工作制有了實感。
突然到來的“下班自由”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么,阿樂索性去了公園,一邊滿足得曬太陽,一邊切換角度拍小貓小狗,坐在一群帶著孩子的老人中間,阿樂直呼“太爽了,感覺過上了退休生活”。此外,早下班也讓阿樂晚上的休息時間延長了一倍,他決定把自己囤的劇一次性追完。
和阿樂不同,佳佳選擇早上在家睡懶覺,“睡到自然醒,下午再去公司上班”,“反正只要連續工作時間達到5小時就可以”。
不用擔心聽不到早晨的手機鬧鈴,也不必被早高峰地鐵里的人流擠得疲憊不堪,四天半工作制,讓喜歡睡“回籠覺”的佳佳有了奢侈的“工作日睡眠自由”。而“不減薪還能早下班”也讓佳佳感覺“賺到了”。
根據樂視回應媒體,實行“四天半工作制”不會影響員工工資,帶來工資變化。
1月4日,佳佳睡到早上11點,自己做了午飯,甚至悠閑得追了一集番劇才出門,“中午地鐵里都沒什么人。”她興奮地告訴燃次元,不用早起讓她一天效率極高,往常周末才能任性得賴床,而“想到能在連續工作兩天后睡一個懶覺,就感覺精力滿滿,都不用灌咖啡強制開機了。”
在佳佳的周圍,大多數同事選擇了下午3點下班,工區不到4點已經走得空空蕩蕩,佳佳拍了一張照片,發到樂視原同事的小群里,激起一片“哇哦”的驚嘆,“不少離開的同事,在問樂視還招不招人,他們都想回來了。”
但即使“彈性化”工作,工作也仍然存在。在“四天半工作制”之下,除了下午三點即離開公司的同事之外,也有樂視人因工作需要,仍在“負重前行”。
隨著樂視四天半工作制的話題引發網友熱議,接待燃次元的市場部員工姍姍坦言,“今天不少媒體都在聯系采訪,恐怕晚上也不能早睡了。”雖然半天假日無法休息,姍姍亦表示,“媒體工作本來就很特殊,平常樂視也是早九晚六,沒人卷。”
除了突然“忙起來“的市場部,在靜悄悄的工區內,樂視的直播業務部仍在“繼續營業”,為了晚上的直播,他們仍在緊鑼密鼓得核對流程。
1月4日晚上七點,樂視的直播開啟,不大的直播間內熱鬧起來,主播們面對鏡頭宣傳著樂視電視和手機。但觀眾似乎對于樂視“神仙公司”的向往更明顯,評論區“還缺人嗎?”不斷刷屏。
但這并未打亂直播間員工介紹產品的節奏,對于突然涌入的流量和關注,樂視正越來越“淡定”。
樂視何以成“神仙公司”?
在內卷當道,裁員不止的互聯網,樂視以其沒有“996”、沒有“內卷”,突然成為了“神仙公司”。
阿樂剛入職樂視不到半年,他告訴燃次元,促使他選擇入職樂視的主要原因,就是“這里沒有996”。
此前在杭州度過大半年996高強度生活,難以承受“每日編日報,每周開5小時周報會議”的阿樂,入職樂視后“感覺找回了生活”,“做研發也可以準時下班,每周公司考慮到早高峰,還有5次補卡機會,”1月4日,下午3點就離開公司,也讓阿樂那些到了年底每天卷到晚10點才能下班的朋友們“狠狠酸了”。
2022年中入職樂視的時候,朋友們都勸阿樂“別上賊船”,如今,“風水輪流轉”,在互聯網2022年底一片裁員的哀聲里,阿樂在朋友“樂視招人,掃地也去”的玩笑里,心底也有著一絲自豪。
“在樂視,內卷的人會被鄙視。”2019年從樂視離開的小白亦表示,即使當時身在迅速擴張的樂視TV業務部,經常需要連軸轉得工作,但“沒人卷工作時長,都是做本職工作。”
而輾轉多個互聯網公司,身心俱疲的小夏,也在2021年選擇了入職樂視,“這里沒有很多重復性的工作,也不需要花一周時間做PPT完成向上管理。”而只要到了下班點,微信群里的同事就會“默契停擺”,“下班之后默認是員工的自由時間,這點很重要。”
實際上,樂視員工的工作時間一直都很彈性,“早上班可以早走,晚上班就晚走,甚至可以把孩子帶來公司。”姍姍告訴燃次元,919樂迷節后,這支從市場、HR、商務抽調來的“直播雜牌小分隊”,會利用下班的時間做直播,“公司會給加班補償,第二天也會安排調休。”
如今有了每周四天半工作制,樂視人的日子無疑“愈加令人羨慕”。
不過,對于外界對樂視“神仙公司”的種種想象,小夏不置可否,她告訴燃次元,“樂視員工一個蘿卜一個坑,每個人肩上的工作并不少,現在行業競爭激烈,我們也有壓力。”
從2015年就入職樂視的發發負責用戶運營,她直言,“我們不是不卷。”經歷過2017年到2019年的業務大調整,剛入職時市場部“人多到新人沒有工位坐”,而現在,市場部縮減到10個人,接踵而來的考驗,這讓發發們更偏向于思考如何“利用有限的預算和資源完成工作”。
除此之外,原先只負責用戶運營的她需要把活動運營崗的“活”接過來,這些改變也倒逼發發不斷學習,對她而言,策劃全新的直播業務,讓原先單場只有二三十人在線的直播業務,實現“單場GMV”的小目標,是她2022年重大的成就感來源。
對此,小夏亦表示,2022年市場部在媒體合作上的預算幾乎為零,剛入職時,她甚至需要從0開始重新建立樂視的媒體賬號,“因為原來的號封了。”如今的直播新業務,2022年直播間的投入成本也基本為0,沒有投流,“都是自然流量”。
實際上,就在2022年9月17日,在宣布直播帶貨單場GMV破萬后,樂視又宣布賣出了第一臺電視,不過由于919直播期間,辦公樓空調停了,主播們咬牙堅持在悶熱的直播間里繼續直播,“最后因為吹風扇全都熱傷風,全員都生病了。”
作為樂視的HR,被征調來直播間做主播的小胖亦告訴燃次元,在只有他一個人直播的時候,“同事們明明下了班,也陪我直播。”只為了讓他“能多休息幾分鐘,有時間喝口水。”
如今,樂視不再是一艘“巨輪”,小夏認為,現在的樂視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公司”,“不必神化樂視,也不用再懷疑現在的樂視。”
2021年至今,小夏在樂視已經待了近2年,她手下有人工齡8年,有人離開后,2022年又重新回到了樂視,對他們而言,現在的樂視“一切都能從0開始”,這讓他們有更大的成長空間。
樂視還能“樂”多久?
對于樂視實行“四天半工作制”,討論分為兩派,一派表示,“羨慕”“還招人嗎”,另一派也直言,“(樂視)估計不需要更多勞動力了,不然也不會只工作四天半”。
速途傳媒執行總編兼速途研究院院長丁道師表示,樂視四天半工作制的實施底氣,不僅來源于樂視員工數量少,人力成本負擔低;也源于樂視手握的一大批熱門影視劇版權,這些如今成了樂視收入的重要支柱。
自債務危機、老板賈躍亭“出國”、退市之后,曾經的明星企業樂視逐漸淡出大眾視野。直到2022年4月,“樂視可以靠《甄嬛傳》養老”的消息,讓大眾再一次關注到這個“神仙”“躺平”的互聯網企業。
2023年1月4日,就在燃次元前往樂視時,小夏剛剛結束新產品的相關會議匆匆而來,她告訴燃次元,每周四天半的工作制,一方面是在外界質疑“樂視還在活著”時給員工打的一劑強心針,“希望讓員工挺起腰桿來”,另一方面也是向外界傳達“樂視在改變”的信號。
但樂視到底靠什么活,也是困擾大眾的一大疑惑。
對于樂視的盈利來源,“甄嬛傳保住了樂視一世榮華富貴”的消息曾經甚囂塵上,但隨后數據傳出,樂視每年憑《甄嬛傳》拿到的會員收入為上千萬元,對樂視網的總體收入貢獻占比不到5%。
隨后又有消息傳出,樂視“靠房租養活”。張巍也在宣布實行“四天半工作制”的全員信中提及,“(2022年)9月,我們揮手告別了9年記憶的樂視大廈。搬入新家也好,‘靠房租’的傳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據媒體報道,樂視品牌負責人曾介紹,2021年樂視大廈房租收入只占樂視網母公司收入的6%,粗略估計幾百萬元。同時,2021年11月,樂視網公司總部樂融大廈(原北京樂視大廈)已被拍賣,2022年9月樂視全員也已搬離樂視大廈。
綜合來看,目前樂視主要有內容及硬件兩大業務,其中內容主要有樂視視頻與華影時光兩大平臺,營收來自會員收入、版權業務和電視劇發行等;硬件則有電視業務、手機業務以及其他智能產品,頗有想走“小米路線”的跡象。
但內容仍是樂視營收貢獻的主力。據界面新聞此前報道,樂視智能生態執行副總裁李曉偉表示,樂視近幾年業務的重點在于硬件業務,不過樂視目前主要營收仍來自內容業務。
在宣布實行“四天半工作制”的全員信中,張巍提及,“在大家的努力下公司2022年業務總體平穩,經營業務實現了現金流平衡,并前3季度雖有5周居家辦公,整體業績目標均如期達成。”
但樂視的財務狀況仍難言樂觀。根據樂視財報,2022年前三季度,樂視營業收入2.67億元,同比下降10.04%,但營業成本高達5.98億元,同比上升2.85%;歸母凈虧損3.53億元,同比擴大118.35%。同期公司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為1177.9萬元,負債合計為223.1億元。
而關于樂視的下一步,小夏表示,“樂視之后會推出新的手機、電視,還有智能門鎖等一系列產品。”特別是在手機領域,樂視正嘗試通過富有“性價比”的手機重新在手機市場分一杯羹。
同時,樂視也開展了直播業務,甚至想成為下一個新東方。
但無論是手機、電視,還是智能門鎖業務,市場對樂視的認可度和知曉度都不高。在直播方面,樂視更是剛剛起步。
小夏也直言,目前公司的直播帶貨業務兼有自己的產品和其他產品,但直播帶貨收入仍然微薄,并不足以支撐其公司業務。
隨著國家對知識產權保護的力度越來越大,內容業務能夠為樂視帶來源源不斷的現金流,此時投入新業務應更加謹慎,2023年樂視網維持現狀的可能性較大。丁道師表示。
張書樂也指出,直播帶貨仍然是目前擺在樂視面前的機會,樂視近期形成的“自嘲”和“樂觀”的公司人設直播帶貨有助益,如果樂視能在直播中突出這種人設,依靠自己較為完善的管理流程,去挖掘直播帶貨體系,并且開發新的業務線和內容線,塑造用戶新的信任習慣,這對樂視來說,未嘗不是一條突圍之路。
但對于樂視來說,無論是“自嘲”“樂觀”,還是“神仙”“躺平”,眼前都是實打實的困難。
張巍在全員信中直言,“2022年……受之前資金危機的影響,消費者對樂視產品的信任度必需提升……”但樂視要實現債務外經營利潤和現金流的雙平衡,扭轉口碑,仍道阻且長。
責任編輯:胡笑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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