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亦菲和陳曉在這個夏天談了三十幾集戀愛,騰訊視頻才敢羞答答地推出一個都快看不出是付費點播的點映禮,收費18元。周杰倫《最偉大的作品》MV上線B站、Q音等平臺,全球華人免費享受。
(資料圖)
而一個很可能在劉亦菲和周杰倫粉絲眼中查無此人的百萬粉UP主“勾手老大爺鄧肯”,卻在B站默默更新著30元的付費視頻。這在互聯網內容領域,誰看了不得說一句勇氣可嘉?
和微信此前的付費閱讀一樣,B站的付費視頻功能沒有任何官方通知,異常低調?!肮词掷洗鬆斷嚳稀钡母顿M視頻上線后,幾天內掉粉數萬。
內容付費是所有互聯網公司的斯大林格勒:做長視頻的愛奇藝靠裁員盈利;做體育賽事的新英體育虧到付不起版權費;喜馬拉雅和知乎勇闖內容付費,把自己做成了二級市場經典的反面教材。
有足夠多的保盧斯做前車之鑒,B站似乎只會是下一個曼施坦因。
也難怪某位知名B站深度觀察家痛心疾首:“B站愚蠢到令人窒息”。
作為互聯網降本增效大軍的一員,B站一邊在內部搞畢業典禮,一邊降低了針對UP主的激勵補貼,大大小小的UP主忍不住跳出來大倒苦水,有人收入銳減八成,有人坐擁數十萬粉絲和上億播放量,卻已經一年半沒接到廣告。
隨后,B站頂著分析師、用戶和吃瓜群眾的冷嘲熱諷,低調上線了內容付費功能,希望通過放權搞活讓UP主自己從用戶身上賺錢——交完國家的,留夠集體的,剩下全是自己的。
這個模型看起來很好。但問題是,晉國的百姓吃不上飯,是因為手機上沒裝大眾點評嗎?
01. 平臺喝湯的領域,創作者不可能吃肉
對UGC社區來說,最重要的問題永遠是平臺與內容創作者的關系。
一方面,平臺需要內容足夠豐富,來吸引新的創作者和用戶,換算成財報里不斷增長的DAU。維護關系是門技術活,抖音在創立初期會到處挖達人,挖來后噓寒問暖:“你缺啥?你心情好不好?你拍沒拍視頻?”。[9]
另一方面,平臺要讓創作者有足夠的動力留在這里,持續的創作內容。這個動力有時候是熱愛,更多時候是錢。
抖音的方法是把自己最強勢、資源最可觀的業務——廣告和電商——開放給創作者。哪有創作者不喜歡又多、又好的商單?
Youtube也類似。據統計,Youtube母公司谷歌獨攬全球數字廣告市場近30%份額,其中Youtube貢獻了13%[1]。
依靠龐大的金主群體,Youtube發展出一套成熟的廣告分成機制。福布斯估計[2], YouTube 每千次廣告觀看可以帶來 3~5 美元的收益。這意味著,一個百萬播放的視頻單靠貼片廣告就可以賺到 5000 美元以上。
B站其實也是這么做的,但問題是,B站的廣告收入太少了:B站的收入結構中,廣告收入占比不足30%,它的營收是靠直播、游戲、廣告和電商共同奶起來的。
截至去年四季度,55.7 萬名UP主有資格參與廣告分成,當季B站廣告收入為15.9億人民幣[3]。而Youtube去年三季度有超過200萬創作者參與廣告分成,當季廣告收入為72億美元,約合483億人民幣。
由于有“可能倒閉不可能變質”這條祖訓,B站失去了貼片廣告這個視頻網站最直接的收入來源。
因此,廣告業默契地達成共識:在B站打廣告更多作為品牌宣傳?;ê迷聢A時,B站或許還在考慮范圍之內。甲方錢包縮水之時,投放人員考慮更多的是把ROI的做得更漂亮,保住飯碗。
一個直觀的數據是:今年一季度大家都不好過,快手的線上營銷收入環比跌了13.6%,而B站廣告則跌去34%。近70萬粉絲的美食U主@我叫大頭雨不愁自述,已經有一年半沒接到商務合作了[4]。平臺都在喝湯的領域,創作者是不可能吃到肉的。
所以,當網紅能不能賺錢,個人努力固然重要,也要思考自己是否依附于平臺的核心現金流業務。創作者與平臺的營收路徑一致時,平臺的賺錢機制才能復制到創作者身上,有良性的產出-收入循環。
B站的另一個策略是用自己的收入給up主發創作補貼,讓接不到廣告的up主好歹能領個低保。但這個開支也會受到公司整體戰略的影響,激進擴張時開支增加,降本增效時開支減少。
在公務員都開始降薪的時候,up主面臨的情況顯然是后者。
02. 在UP主身上降本提效
B站營業成本里最重要的一項叫“收入分成成本”。它主要包含三項:
給游戲開發商、銷售渠道和支付渠道分錢
給直播主分錢
給內容創作者分錢,也就是補貼
以2022年一季度為例,B站整體營收50.54億元,同比增長30%。收入分成成本21.46億元,同比增長53%。
也就是說,超過四成營收都以分成的方式撒了出去,而且撒錢的速度比賺錢要快,這是過去兩年高速擴張的常態。
到了二季度,眼瞅著攜程和愛奇藝靠著“降本”迅速增效,交出了漂亮的一季報,立下兩年后盈利軍令狀的B站也被架著走上歷史拐角。占比極高的分成成本,沒有理由不挨一刀。
一家公司在困難的時候,先捏的一定是軟柿子。
所以在分成成本里,游戲業務首先就被排除在外。
由于游戲版號停發,過去幾年游戲開發商集中度迅速提高,這意味著開發商面對渠道的話語權也在加強。
B站此前一直扮演著聯運渠道的角色,盡管它從2021年至今投了26家游戲公司,希望通過自研、投資來博爆款,但效果并不好,也就更不會冒著失去開發商和渠道的風險砍分成。
給直播分的錢也不好砍。直播與增值業務目前在B站營收中占比首位。面對高流水的現金業務,B站想了很多辦法讓利換增長。
2022年的公會入駐介紹就提到,新主播入會后最高可獲得3個月70%的分成。一般平臺這個數字是50%甚至更低。據報道[5],直播部門甚至用無限返點來吸引公會刷流水。
雖然傳出了直播部門裁員的消息,但通過這些土豪舉動可以判斷,B站還是想不惜力氣穩住工會和直播生態。
權衡之下,最好砍的就是補貼了,畢竟習慣“為愛發電”的UP主似乎還沒找到下一個B站。
有不少UP發現自己通過激勵計劃獲得的分成大幅下降,有人甚至失去了近八成。百萬級播放的視頻,2020年能從創作激勵拿到數萬元,但今年只有幾百元。
UP主們越發拮據,B站在已有的付費知識課堂之外,又推出一個付費內容功能,似乎期望UP主們可以自力更生。
此前用戶已經對B站越來越貶值的大會員權益頗有微詞。第一個試水付費視頻的UP“勾手老大爺鄧肯”承受了用戶們的滔天怒火。
在平臺一進一出的效率改革中,受傷最深的無疑是B站的中小UP主。
03. 中小UP主舉步維艱
失去了雨露均沾的平臺補貼,B站中小UP主的處境舉步維艱。
首先B站UP主洗牌速度遠遠低于其他平臺。
在抖音,強勢的平臺算法左右著誰是下一個幸運兒。網紅們是火不過三年的塑料花,新的一夜成名永遠在路上。跳毽子操的風潮仿佛還在昨日,“劉耕宏”女孩轉頭就涌入東方甄選的直播間,搶起了董宇輝雙語推薦的原切牛排。
幸運兒往往還不止一位。短視頻擅長快速模板化復制,參與門檻很低,靠蹭熱點內容可以蹭出個爆款。光靠模仿劉畊宏跳《本草綱目》和董宇輝賣玉米,又帶火了一大批能整活的抖人。
但B站的內容形態和分發機制都決定了新人上位很難,用戶反感平臺硬推,連一個熱點二創都要高質量才能傳播。觀眾對UP主本身要求很高,出頭艱難。
五千萬簽約b站的馮提莫始終水土不服,再難現當年斗魚一姐呼風喚雨的人氣,逐漸泯然于眾up。每年B站跨年晚會,她出場時還是會飄過一批問號彈幕。
平臺保駕的尚且如此,更別說那些沒人關照的。快手的家族矩陣多少還有點江湖匪氣,B站up主的聯合投稿則充滿了抱團取暖的含蓄心酸:熬夜肝出來的視頻沒人看,只好互相倒一倒人氣。
其次,B站近年來大力推的直播打賞,也是強者恒強的游戲。
拿特色直播虛擬主播為例,在B站的3606名虛擬主播中[8],大約2/3的虛擬主播粉絲數量在1萬以下,50萬粉以上的虛擬主播僅占比約1%。
結果就是,排名在前120的虛擬主播營收攬走了一半以上收入,而其余主播的平均月收入僅為頭部的1%到5%。
最后,在品牌廣告占據主流的B站來說,二八效應會更加明顯。
只要完美日記、花西子在小紅書掘金的故事還被捧為新一代營銷圣經,那小紅書數量龐大的“KOC”們就依舊能接到品牌方的置換需求。甲方對“筆記數”的渴望,讓小紅書上百萬粉的大V喜提瑪莎拉蒂,兼職發發美妝貼的大學女孩們也能賺點樣品和奶茶錢,大家各有各的滋潤。
短視頻廣告及時反饋的ROI,也讓抖音上的mini網紅性價比永遠親切可愛。
B站卻不是這樣。大流量的頭部UP主不僅吞掉了有限的廣告分成,還吞掉碩果僅存的甲方預算。而那些漲粉緩慢的中小UP主,可能只好對著付費內容的選項干瞪眼:我連飯都吃不起,你卻讓我去吃肉?
04. 尾聲
6月底,一批B站虛擬主播收到了強制退款的通知,要把打賞收益中未成年人打賞的部分退回去,甚至有主播總退款金額高達14萬元。
由于打賞只能通過觀眾打賞的直播貨幣“金倉鼠”來交易,不能直接充錢兌換,很多金倉鼠賬戶里沒那么多貨幣的UP主們只能攢到足夠的打賞才能退錢,相當于莫名其妙地倒欠平臺一筆,被迫加大營業力度還債。
這已經不是用愛發電,而是為愛貼錢了。
在B站徹底搞清楚自己要靠什么賺錢前,UP主們只能陪著一起過苦日子。
責任編輯:侯亞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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