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中國之聲《新聞縱橫》報道,霍爾果斯是新疆西北端與哈薩克斯坦隔河相望的一座小城,歷史上絲綢之路的重要驛站。在哈薩克語中,霍爾果斯意為“財富積累的地方”,在蒙古語中,霍爾果斯意為“駱駝經過的地方”。而如今,很多人對于霍爾果斯的認識,來自于看電影時出品公司字幕。近幾年,依仗“免收前五年企業所得稅”等稅收優惠政策,霍爾果斯吸引近萬家企業注冊,其中不少是影視傳媒類公司。
然而,隨著影視行業稅收亂象爆出,國家稅務總局曾在今年7月明確提出,要求各級稅務機關進一步加強影視行業稅收征管,對不合規的“稅收優惠”政策開始整頓。從下半年開始,這個曾經的“稅收洼地”,開始上演“大逃離”。據報道,自6月份以來,已有超過100家霍爾果斯的影視公司申請注銷,其中包括徐靜蕾、馮小剛等多位知名藝人擔任法人或持股的企業。明星撤資背后暴露出“稅收洼地”哪些問題?有類似稅收優惠政策的還有江蘇無錫、徐州等地,地方優惠政策是否合規,如何發揮應有作用?
在霍爾果斯,傳媒公司注冊一度超過1600多家,囊括國內至少30位主流明星。而隨著政策收緊,范冰冰事件曝出,影視行業與明星資本進入寒冬,數月來霍爾果斯迎來注銷狂潮:徐靜蕾、趙文卓夫婦、任重、馮小剛等明星的持股公司紛紛注銷。據《伊犁日報》統計,6月至今已有至少102家霍爾果斯影視公司注銷。
2010年,霍爾果斯與喀什被批準設立經濟特區。2011年,國務院出臺“五免”稅收優惠政策。2012年,新疆出臺“五減半”的稅收再優惠政策。2014年,霍爾果斯掛牌建市。伊犁州統計局數據顯示,2017年1-9月霍爾果斯市注冊企業超過8500戶,新增企業大規模爆發式增長。但實體企業僅占2%,98%以上都是沒有實地經營的注冊型企業,主要集中在廣告影視傳媒、股權投資、電子科技等經營地點不受地域限制的輕資產類企業。中央財經大學財稅學院教授樊勇表示,霍爾果斯想推動產業聚集變成文化產業園,產業公司注冊會產生效應以帶動其他產業。從財政收入來講,沒有想象的有吸引力。但政府招商引資不僅為稅收,所以寧愿損失稅收收入,以此來拓展其他增收渠道,例如產業品牌效應、GDP、就業和房地產發展等。
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教授劉瑞指出,影視公司能否給當地社會、經濟、就業帶來變化,關鍵要看文化產業能否扎實落地。影視公司是文化產業,注重無形資產。文化產業經濟效益較好,若按照一定比例稅收返還給當地,肯定給當地帶來各方面好處。關鍵是行為是否能落地,是否能對當地起到實實在在的推動作用。
劉瑞認為,如果產業扎實落地,帶動當地旅游等相關產業發展,即便稅收優惠政策取消導致部分企業撤資,也會有其他企業接盤。但顯然,如今注銷狂潮來得太早了。
在明星資本創造高價值的同時,也出現了高價收購空殼公司、與上市公司利益捆綁、利用稅收優惠政策等多種多樣的創收或避稅方式。很多企業看中的或許只是稅收優惠,并非真心在此生根落地。
劉瑞表示,希望當地企業借助優惠政策發展起來,但新疆當地有實力的企業并不多,投資機會少、資金規模小。所以優惠政策吸引東部地區的實力企業到新疆注冊,并以此吸引東部地區的資金往西部流。但沒有實質性投資,政策就歸于失效,所以關鍵還是看政府如何運作相關的配套政策。
霍爾果斯明星資本撤離潮引發人們對“稅收洼地”的熱議。為了招商引資,一些地方把稅收優惠作為重要手段,制造“稅收洼地”。然而,地方沒有稅收政策制定權限,于是就通過財政補貼、返點等形式實現。
樊勇表示,非法定框架下,制造“稅收洼地”實則是不公平競爭。事實上是與別的地區競爭,例如公司主要業務在北京或其他某個地區,應在那個地區交稅,但是通過財政返還,制造“稅收洼地”,從而造成地區的不公平競爭,這叫惡性稅收競爭,對國家經濟沒有好處。對當地來說,可能短期造成GDP或其他數據的表面增長,但長期來看沒有好處。這也是國家政策不允許的,對國家政策的統一性造成破壞,是國家稅收的損失。
據了解,目前,我國稅收優惠政策較多,主要包括區域性政策、行業性政策、企業規模性政策、所有制性政策四大類。其中,區域性稅收優惠政策已出臺約50項,幾乎囊括全國所有省、自治區、直轄市。
劉瑞指出,稅收優惠政策要發揮應有作用,需制定補充性規定,堵住執行中的漏洞。政府希望通過優惠政策把資金帶過去,以推動當地經濟。但企業只是注冊而沒有資金投入,等于政策沒有發揮實質性效果。所以需要有一些補充性規定,比如注冊后要到位一定數額的資金,而且要對資金到位后的存留年限加以限制,這樣對當地經濟才可能產生實質性影響。另外,企業在當地投資必須要增加就業。若沒有投資行為,就沒有實質性就業,對當地經濟的貢獻效果甚微。這需要相關部門加強監管,在發展中發現問題及時加以規范,使之逐步走向健康、有序的軌道。
樊勇認為,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資時也應加強自律,不搞惡性競爭,摸清自身優勢發展經濟。當地政府要更多發揮自身資源優勢來吸引企業投資,例如通過“放管服”或改善營商環境來吸引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