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起高樓,又要眼見樓塌了。過去幾年,短視頻的興起也催生了剪輯類自媒體的發展,一時間,以“X分鐘看電影”為代表的自媒體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北京商報記者調查發現,目前短視頻的影視剪輯已經形成了一條成熟的產業鏈,沿著剪輯、養號、變現甚至“收徒”的路子,一路狂奔。隨著4月影視剪輯圈的一場地震,從國家監管層面到行業頭部平臺乃至圈內知名藝人接連發聲,這場剪輯生意可能也要到頭了。
點名“X分鐘看電影”
繼監管表態“加大對短視頻領域侵權行為打擊力度”之后,4月28日,國家電影局明確點名“X分鐘看電影”,其中提到,針對當前比較突出的“X分鐘看電影”等短視頻侵權盜版問題,國家電影局將堅決整治短視頻平臺及自媒體、公眾賬號生產運營者未經授權復制、剪輯、傳播他人電影作品的侵權行為,積極保護廣大電影版權權利人的合法權益。
此外,國家電影局倡導各網絡平臺及自媒體、公眾賬號生產運營者,積極履行版權保護法律義務,合法使用電影版權,未經授權不得復制、剪輯、傳播他人電影作品,加強自查和清理,提升電影版權投訴處理實效,更好地發揮短視頻在電影宣傳、評論、研究等方面的積極作用。
事實上,整個4月都堪稱是影視剪輯圈里的一場地震。從國家電影局到影視劇公司、視頻網站、協會,及藝人、影視公司等接連發聲,抵制網絡短視頻侵權現象。
“影視剪輯是成本最低、起效最快、變現能力比較強的領域。”仔仔在某短視頻平臺上運營著一個專門進行影視作品二次剪輯的賬號,該賬號目前關注者已超過16萬。在賬號簡介里,標注著“一部手機帶你玩轉影視剪輯”,當北京商報記者以交流學習的身份咨詢影視剪輯的相關情況時,仔仔如此說道。
按照仔仔的說法,做這行首先要做的就是“養號”,發一些精彩的影視剪輯片段,快速積累關注度和瀏覽量。等到一定程度了,就可以開始變現了。但在影視剪輯走至風口浪尖的當下,這種變現還能否順利已經很難說了。
據了解,二剪即下載后對原影視作品進行再次剪輯。北京商報記者在某短視頻平臺中搜索“電影”二字,出現的大多也是以二剪為主的影視自媒體,其中千萬粉絲級別的賬號不在少數。
手把手傳授與看悟性
開通賬號,兩個月賺了3萬元、搬運熱門影視劇視頻,月賺10萬+、短視頻成新賽道,大家處于同一起跑線,更適合普通人入局分蛋糕……網絡上隨手一搜,不難發現,關于短視頻影視劇的搬運生意,類似的話術充滿了誘惑。而這也道出了短視頻影視剪輯的核心指向——變現。
“短視頻追劇”盛行的背后,是視頻剪輯的產業鏈化。據北京商報記者了解,在影視劇視頻素材來源方面,已有專門的網站,此外,還有一些類似于視頻助手的軟件,輸入鏈接,就能下載鏈接對應的視頻內容。再有就是錄屏模式,獲取資源。而當記者問及如何獲得視頻資源時,仔仔只透露稱,有專門的方法,可以用手機軟件去下載視頻資源。
素材有了,剩下的內容就是剪輯、拼接、搬運了。刪減下劇情,配上解說,短短幾分鐘追一集劇,對時間已經越發碎片化的人們來說,十分受用。在平臺的算法加持下,不少人只要點了“喜歡”,就會接收到大量的同類推送。流量,貫穿始終。
當粉絲開始積累,下一步就是“收割”的時候。同仔仔一樣,洋洋也運營著類似的賬號,簡介下同樣寫著“一部手機就可以”學習影視剪輯的內容,該賬號的粉絲數已經將近40萬。不同的是,該賬號的簡介下還寫著“原創剪輯、感謝官方”之類的表述,更重要的是,該賬號ID后還綴著“收徒”二字。
“最大頭的是做任務。一些電視劇和電影剛上線,就會發布任務讓我去做剪輯,幫他們進行推廣,如果達到了某個點贊量或者播放量,我們就可以拿到一定的傭金。”這樣的推廣不僅局限在影視內容,需要宣傳的音樂作品或游戲也會配合視頻被使用,在達到一定數據后,同樣給予傭金。
另外,據洋洋介紹,二剪號也可以帶貨,只是不用開直播,把商品鏈接掛在視頻內容中就可以。對于收入的問題,洋洋透露:“有的人一個月500元,有的人一個月5萬元,關鍵看賬號的流量情況。有的人悟性快,一個月就能把號做起來;有的人跟不上,兩三個月也不行。”
至于“收徒”,約等于賣課。有博主表示,跟自己學習影視剪輯的費用是599元,其中包括手把手教授影視剪輯、賬號培養等內容,只需要用手機操作即可。期間該博主還給北京商報記者展示了他的后臺界面,顯示前一天新增收益有1000多元。
爭議“剪輯手”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X分鐘看電影”、短視頻追劇的背后,無一不指向流量與變現。更重要的是,短視頻侵權,也不只有自媒體人的“鍋”。一些平臺往往也會出于流量與變現的考量,從而對平臺上的侵權者默許。
但短視頻行業終歸要從野蠻生長回歸到理性。中宣部版權管理局局長于慈珂就曾提出,推動短視頻平臺以及自媒體、公眾賬號運營企業全面履行主體責任,切實加強版權制度建設,完善版權投訴處理機制,有效履行違法犯罪線索報告和配合調查義務。
不過剪輯圈里的這場地震也引發了不少并不出于個人利益的“剪輯手”們的議論。欣欣熱衷于給喜愛的影視作品進行剪輯,在她看來,二剪是出于喜愛和尊重,而剪輯之外更多的是潤色和再創造。通過添加其他的內容和素材,欣欣認為自己是在原有故事的基礎上創造新的故事。
她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我支持對知識文化產權的保護,但我也希望有自由創作的空間。希望之后版權方能明確,究竟什么可以剪輯,可以剪輯多少時長,而不是‘一刀切’或者全部交給視頻平臺決定。”
北京卓緯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孫志峰對北京商報記者分析稱:“短視頻應該體現制作者的個性特色,有個人的獨到見解和評論,引用方式應是‘轉換性使用’。為介紹、評論作品或說明問題而使用他人作品的部分不能成為剪輯視頻的主要部分,也不能影響原作品的正常使用。否則該使用就成為了原作品的直接展現,喪失‘介紹、評論或者說明’的目的,超出合理范圍,難以構成合理引用。”
孫志峰補充稱:“著作權法平衡原作品與再創作作品之間的關鍵就是合理使用制度。一般要考慮引用的量及比重、引用方式、使用他人作品的目的、使用他人作品結果是否影響原作品的正常使用或侵害權利人的合法權益。如果主要內容體現了創作者的創作思想和獨創性表達,使用的方式和結果不會對原作品正常途徑獲取利益構成影響,也并沒有對原作品進行歪曲和丑化,在引用中明確注明作品來源及權利人名稱,那么是有可能會被認定構成合理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