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因為大幅稅收優惠的誘惑，“鋼鐵俠”馬斯克毅然決定在得克薩斯州新建特斯拉“超級工廠”，去年末，馬斯克本人也已經放話，要搬家得州。然而僅僅幾個月，馬斯克就發現了得州的致命因素——供電系統太過脆弱，一場風暴更讓這一缺陷暴露無遺。宛如一場大型魔幻現實主義戲劇，誰也沒能料到，傳統的能源大州居然在風暴面前不堪一擊，能讓電價飆升近200倍。
得州危機
一場罕見的極寒風暴，直接“引爆”了得克薩斯州的危機。當地時間20日，美國白宮發表聲明稱，美國總統拜登已經批準得州進入“重大災難狀態”，并命令聯邦政府提供援助，以支持得州政府及地方政府此輪冬季風暴以來的恢復工作。據悉，援助措施包括提供搭建臨時房屋及房屋維修的款項、彌補未投保建筑損失的低成本貸款，以及其他幫助個人和企業主從災難中恢復的計劃。
自當地時間2月14日以來，一場由極地漩渦引發的罕見寒潮席卷了美國中部與南部的大片地區。位于美國南部的得克薩斯州因為氣候通常較為溫暖，應對寒潮的經驗相對較少，也因此成了“重災區”。
最明顯的問題莫過于斷電。惡劣天氣對基礎設施的損壞顯而易見，路面結冰、道路被封以及大面積停電接連出現。得州電力可靠性委員會(ERCOT)15日宣布該州進入“電力緊急狀態三級警報”，各地區輪流拉閘限電。直到19日，該州才解除這一警報。
但解除警報并不意味著情況已經徹底好轉。據得州環境質量委員會發布的消息，根據監測全美電力供應的網站顯示，截至20日下午，雖然停電情況已經較前一日大幅好轉，但得州全境有超過5.4萬戶處于停電中。此外，據美國媒體報道，得州批發電價一度突破1萬美元/兆瓦時，較平時電價增長了近200倍。
外界不免訝異，以能源之都著稱，又以電網獨立、電價超低而聞名的得州，為何會在極寒天氣面前如此不堪一擊。但也恰恰是這場極寒天氣，揭開了得州供電市場的“秘密”。
斷電“奇遇”
說回馬斯克。這場持續的大面積斷電讓剛剛搬家的馬斯克憤怒不已，馬斯克稱，許多特斯拉車主為此只得在車里打開“露營模式”取暖過夜。他將矛頭直接對準了得州電網運營商，按照馬斯克的說法，后者太不靠譜，且需要為這次史無前例的停電危機負責。
得州電網的運營者得州電力可靠性委員會或許確實需要為此“買單”。據了解，這場風暴并非突襲，氣象學家提前近三周便已預見了它的到來，提前兩周便發出警告。然而面對警告，ERCOT顯然沒有正確預判寒潮之下能源需求的激增。為什么整個得州的供電系統全部要仰仗ERCOT?這也是解開能源大州得州遭遇斷電危機重重迷霧的關鍵一部分。
事實上，在美國本土的48個州中，得州是唯一一個擁有幾乎完全獨立于全國的電網系統的州，相比起來，其他州則接入東部電網和西部電網。而自由和少有監管也一向是得州電網引以為傲的理由。但這也意味著，一旦得州電網出現問題，其他州的支援很難跟上。
而ERCOT的獨立也恰恰源于得州能源大州的地位。對得州來說，獨立供電完全不是難事。根據ERCOT的說法，天然氣發電是得州電力供應的主要模式，平時得州發電量的一半以上都來自天然氣發電廠。彭博社的數據顯示，在這一輪冬季風暴之前，得州的天然氣產量居全美第一，每天的天然氣產量約為230億立方英尺。
廈門大學中國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長林伯強告訴北京商報記者，得州發電主要靠天然氣這種清潔能源，極端天氣導致設備上凍無法運行，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得州的電網獨立也有政治體制的問題，州與州的立法不一樣，聯網可以讓其遭遇突發情況的時候有其他州的電輸送過來，起到保底的作用，但對于得州而言，它并不缺能源，得州是電價最低的州，也就不可能從其他地方牽很多線，來應對極少出現的極端天氣，要知道這些都是有成本的。
成本掣肘
除了獨立本身帶來的弊端之外，得州電網的種種不合理情況也隨之浮出水面。比如一場風暴就暴露了得州電力基礎設施的薄弱，根據ERCOT的說法，在14日夜間冬季風暴來臨后，得州眾多天然氣、風能和火力發電廠因結冰而無法運轉，造成電力供應急劇下降。而與此同時，為滿足取暖需求，用電量卻出現激增。
林伯強認為，得州的情況也與其能源結構有關。在這種極端情況下，清潔能源顯然是不行的，會被全部凍住，而且天然氣的儲備成本也很高，這時候核電和火電才是相對靠譜的，相對穩定一些的。
事實上，如果得州能夠吸取十年前的教訓，今天的危機可能完全可以避免。早在2011年，得州就曾在一次寒潮中遇到類似的問題，據了解，當年500個發電裝置中有152個都停止了運轉，原因也是冬季天氣惡劣，設備失靈。
成本可能是困擾發電廠改革的重要原因之一。整體而言，ERCOT只負責監管電網，而為批發市場提供電力的仍舊是發電廠。數據顯示，整個得州有約300家電力公司在零售市場上爭奪消費者。由于極端寒冷天氣在得州十分罕見，這些私營電力公司通常不會在設備的防寒與維護方面投資，因為這將提高成本，降低回報率。
《經濟學人》也指出，得州放松管制的市場結構使其平均電價比全美平均電價低約1/5，甚至僅為加州的一半。然而，電力產業過于復雜的結構也造成了電網系統各個環節相對分散，難以互相協調支援，在投資與維護方面也相對缺乏長遠考慮。
中國能源網首席研究員韓曉平解釋稱，得州的情況暴露了兩個問題，一方面是得州一直以來追求很低的能源價格，但低價格的背后就是電網安全方面的投入不足，現在技術方面其實已經足夠了，比如風葉機片可以加熱等，但得州正常情況下天氣非常暖和，如果按照極端天氣設防，就要增加很多額外的投資，消費者愿不愿意支付這筆費用應對這種安全問題就不一定了。
“另一方面，得州主張自由競爭高度市場化，在這個市場中有很多小型的電力公司，大家都去競爭就導致電網根本沒錢進行安全投入，都在爭相降低電價。這也引申出了一個問題，即公共事業引入市場機制，到底好還是不好。”韓曉平總結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