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非常艱難的幾周”,在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發出警告一天后,最高級別的封鎖措施正式在全英鋪開。失控,是英國政府對當下疫情的普遍判斷,往常為了“脫歐”爭得面紅耳赤的不同政黨,對封鎖這一問題站到了同一陣線。畢竟,瘋狂上漲的數字是最好的證據。艱難之處還不止如此,“脫歐”諸多細節還沒完,“脫英”的呼聲又已經四起,英國的2021年注定不會好過。
最高級別警報
當地時間1月4日20時,約翰遜對全國民眾發表了電視講話,提出了針對英格蘭目前疫情擴散的進一步措施:從1月5日起到2月中旬,英國全境實施最高級別嚴格管控措施,取代目前在英格蘭地區分別實施的四級、三級以及二級管控措施,以阻斷目前迅速蔓延的新冠病毒感染疫情。
“我們正在進入與病毒斗爭的最后階段,接下來的幾周將是最艱難的時刻。”約翰遜在講話中說道。
這是英國自去年3月首度“封城”以來最嚴格的一次“封城”。據了解,具體的細節將于當地時間周三公布,類似于去年3月的“封城”措施,大致包括:除了特殊情況,全民必須待在家中;除了關鍵崗位工作者,大家必須在家中辦公;可以與家庭另一位成員一起出去運動,但最好一天一次,離家越近越好;除了購買生活必需品,盡量不要出門;除此之外,所有小學、中學、大學均關閉,改為遠程教學;今年夏天各類考試可能都會另行安排。
警報早有預告。1月3日在接受BBC專訪時,約翰遜就透露稱,為了遏制不斷上升的新冠病例,英格蘭的地區封鎖措施“很可能會在未來幾周變得更加嚴格”,且不排除再次關閉學校。當日,工黨領袖基爾斯塔默也表示,病毒“顯然已經失控”,政府必須在24小時內實施全國封鎖。
事實上,對于是否關閉學校,約翰遜在訪問倫敦北部一家醫院時還曾表示,關閉小學將是英國的“最后一道防線”,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關閉。
但很明顯,英國當前的疫情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階段。隨著英國發現變種新冠病毒,新冠疫情傳播迅速,英國首相發言人表示,新發現的變種病毒傳播速度比之前加快了50%-70%。
1月4日,英國衛生和社會保障部公布的最新數據顯示,過去24小時英國新增新冠肺炎確診病例58784例,再次刷新了疫情發生以來單日新增病例新高,累計確診2713563例;新增死亡病例407例,目前累計死亡75431例。
鋪路疫苗接種
在約翰遜給出的“封城”原因中,除了日復一日刷新紀錄的確診數字,還有早已不堪重負的醫療系統。
約翰遜稱,多位首席醫務官建議將疫情警報提升至最高第五級,即代表再不采取行動,國家衛生事務局(NHS)醫療系統可能于21天內不堪重負。英國政府網站的信息也顯示,第五級疫情警報是指“醫療服務面臨不堪重負的重大風險”,需采取更嚴格的社交距離措施。
數據顯示,上周,英國因新冠肺炎入院的患者人數比此前一周上升了1/3,新增死亡人數則增加了20%。在去年的最后一天,倫敦3家醫院的重癥治療部爆滿,醫護人員面臨著可怕的抉擇,因為他們要決定哪些病人可以使用呼吸機以維持生命。皇室倫敦醫院在發給員工的電郵中指出,醫院已進入災難醫療模式,無法提供高水平的重癥監護。
一邊試圖通過封鎖來降低感染,另一邊,英國也希望趁著全國封鎖的空檔,推進最后的希望——疫苗接種。約翰遜承諾稱,“如果一切順利”,到2月中旬,政府將完成向4個最重要的優先人群提供第一劑疫苗。
就在1月4日當天,英國啟動了牛津/阿斯利康新冠疫苗的首批接種,這是英國第二款獲得緊急使用授權的新冠疫苗。英國已訂購了高達1億劑阿斯利康的疫苗,可滿足5000萬人接種。
此前英國已有超過100萬人接種了輝瑞/BioNTech的新冠疫苗。根據英國衛生部的聲明,在未來幾周和幾個月里,英國將分發數千萬劑疫苗。英國已經建立了超過730個疫苗接種點,還有數百個接種點將在本周開放。
在疫苗接種這一問題上,英國甚至有些“病急亂投醫”。去年12月,英國政府更新了《疫苗接種綠皮書》,即官方關于新冠疫苗的指導文件,其中提到,在“特定情況”下,即“無法獲得同款疫苗的第二劑,或者第一劑疫苗種類未知”時,可以采用“混合接種”。
對于這一情況,倫敦衛生與熱帶醫學院教授斯蒂芬·伊文斯指出,隨機試驗的結果并不能支持這一做法。美國疾控中心則表示,兩款疫苗“不可相互代替”(not interchangable),“混合接種的有效性和安全性尚未得到評估,兩次接種應使用相同的疫苗”。
在《金融時報》的報道中,英國衛生官員否認了新版《疫苗接種綠皮書》,證明英國政府改變了疫苗策略。該官員表示,“英國尚未采用混合注射疫苗的策略”,“這種方法是在極端情況下采用的”。
至暗2021
在幾天前的新年致辭中,約翰遜表達了對新年的憧憬。“我相信,2021年是至關重要的一年,在這一年里,我們最后能夠去做那些現在看起來無法實現的日常之事。去酒吧、音樂會、劇院、餐館,或者只是以正常的方式與我們所愛的人手牽手。”
理想很美好,但現實卻略顯骨感,無奈卻必須的封鎖之后,還會有經濟和社會的雙重“后遺癥”。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國際經濟研究院院長桑百川坦言,從經濟層面來看,疫情已經對英國產生了嚴重沖擊,英國經濟的下滑幅度在發達經濟體中較為靠前,失業問題也很嚴重。此次的全國封鎖無疑會雪上加霜,使得謀求復蘇的英國經濟面臨再次下滑的危險。
根據英國財政大臣的說法,預計2020年英國經濟會萎縮11.3%。在封鎖消息公布后,英鎊兌美元一度下跌0.95%至1.3542美元。這一幕似曾相識,去年3月,倫敦啟動首次防疫封鎖時,英鎊也曾暴跌至1985年以來的最低點。
另外,桑百川還指出,從社會層面來看,一些英國民眾認為自由更重要,而政府采取更嚴厲的管控措施,和社會重視自由的觀念是沖突和對立的,這就會造成兩難局面。
經濟沖擊和社會撕裂的源頭不只是疫情。桑百川表示,“脫歐”還有很多細節需要厘清,即便是“脫歐”之后,很多企業的商業行為也需要重新布局,面臨著整合等挑戰。“脫歐”之后,商品面臨著更高的關稅,貿易的便利程度會降低,企業的商業成本也會更高。
比如,英國食品和飲料聯合會預測,“脫歐”后的海關申報手續和通關流程可能使英國食品進口商的成本上升8%,即增加30億英鎊(約合265億元人民幣)支出,其中一部分可能轉嫁給消費者。英國農業和園藝發展委員會也估算稱,畜牧業貿易開支將增加5%-8%,農產品貿易開支將增加2%-5%。
在此背景下,“脫英”的呼聲也不斷高漲。1月1日,英國蘇格蘭地區政府首席部長、蘇格蘭民族黨黨魁妮古拉·斯特金在推特上寫道:“歐洲,蘇格蘭很快就會回來,給我們留一盞燈。”北愛爾蘭、威爾士也曾多次集會,要求獨立。
“疫情嚴重,社會分裂。”中國政策科學研究會經濟政策委員會副主任徐洪才表示,“脫英”的聲音其實一直有,但要想真正實現還要走程序,需要時間,比如需要公投,這也只是反映了不同的呼聲,分裂的情況在全球其他國家也存在。
桑百川稱,歷史上,蘇格蘭、北愛爾蘭等地和歐盟其他國家存在密切的經貿聯系,很多商業機會來自歐盟,這無疑會對英國自身的統一性造成比較大的沖擊,有可能會進行公投,不過英國政府同意的可能性比較小。